富顺苕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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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愁并不是愁,而是怀念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与童年。比如,每到年关,总会想起我的老家——四川富顺的苕丝糖。
苕丝糖有三样基本元素:红薯(即川人所说红苕)、糯米、麦芽糖。三个元素构成它的本味。
苕丝糖虽是春节食品,准备工作却需要整整一个冬季。在乡村,遵照时序就是守护传统,苕丝糖是时光艺术。红苕初秋收获,进入冬月,娘就开始第一道工序:苕粑丝。先是精选糯米浸泡一周,手工推磨成浆,沉淀成粉备用。再选上好的红心苕,洗净削皮,用蒸笼蒸熟,冷却。做好的糯米粉与蒸熟的红苕一起,加入少许清水揉拌均匀,第二次蒸熟,凝固成形,就叫苕粑。苕粑冷却后,又有三道小工序:开条、打片、切丝。所谓开条,就是将冷却至温软的苕粑切成两三指宽的条形。再冷却打片,摊开,收汗,切丝,用米筛均匀铺开,自然晾晒几天,半成品的苕粑丝就成了。
第二道大工序,是熬制麦芽糖。老名叫秦糖,是否源自秦朝或陕西,无从考证,总之很古老。富顺人又它叫饴糖,更土的名字叫“稀子”,因为其形态比米汤更浓稠像稀泥似的。
制作麦芽糖相当花时间。先是精选上好小麦,用清水浸泡24小时。其间,可换三次水,泡胀后,扔掉其中坏的麦粒,其余铺在沥水篮里,每天喷淋三四次温水。冬天气温低,就盖上一层湿纱布,三天后取掉纱布,再等上四五天,麦芽长到四五公分,连根取出淘洗,放入碓窝打碎。
其间,需要同时准备好另一种重要配料——糯米,同样浸泡、蒸熟、冷却。与打好的麦芽碎末搅和均匀,保温发酵六七个小时,起锅,用纱布口袋过滤,过滤后的水就是糖水。将糖水小火熬上两小时左右,浓稠、甜香的麦芽糖就好了。
第三道工序是炒丝。沙炒——那是菜油炒过的沙,油光发亮,不会沾上苕丝。炒丝时,先把油沙炒到八成热,再适量倒入晾干的苕丝,中小火,锅铲不断翻炒,待苕丝膨化至金黄就起锅,倒入筛子筛好备用。锅洗净,放入麦芽糖微火熬化,倒入炒好的苕丝,灶里加上几把毛毛柴,冲两把火力,赶紧在锅里把糖与苕丝糅合均匀,火候到了,快速铲起,倒入长方形糖盆,迅速用滚筒碾压平展。最后,娘用一把刀口抹油的大菜刀开始横切竖割,一“封封”苕丝糖就这样新鲜出炉,一时间,香甜满屋。
娘已走了近十年,只要一回老家,我就要去买苕丝糖。
一旦吃上苕丝糖,娘好像就回来了。这样的糖,怎不令人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