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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玉兰花
□林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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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里出门,一抬眼就与怒放的白兰花撞了个正着。此时,我又想起了那个叫彬的孩子。
  “老师,我来!我来!”这是彬说过最多的话。当然不是在课堂上,而是每次课后当我要搬起班级作业本时。你瞧,他瘦小的身子麻利地搬起作业,一溜烟跑没影了。当我吭哧吭哧爬上五楼办公室时,彬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在我的授意下,彬顺手带走了纸篓里的垃圾,开开心心地走了。看着彬离去的背景,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此阳光开朗又热心肠的好学生,为何在学习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副面孔?
  每到上课时间,彬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从不主动举手发言,再加上他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近角落。他默默地守着那个位置,仿佛守着一小片天,孤独而萧索。不完成作业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偶尔心血来潮写一点儿,字也写得歪七扭八,像被狂风吹过的小草。因此,他成了所有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某一日课堂上,新课上完,我适时地布置了当堂练习。我在课桌间来回走动,指导学生完成练习。当我走到最后一排时,一阵陌生而又熟悉的诱人香气飘进我的鼻翼里。那香味宛如清晨的露珠,清新而不失细腻,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轻轻唤醒了。
  我疑惑地看向窗外教学楼前的栀子树,难道是栀子花的香味?不对啊,栀子花的香气是浓稠蜜甜的,与这股淡雅沁人的香气有明显的区别。我的眼睛搜寻了去,就发现有几朵凝脂样的小白花,整齐地排列在彬的桌角上。是玉兰花呀,我最喜欢的一种花!便忍不住向它低了头去,笑道:“好香的白玉兰花,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花,你能不能送我一朵?”他当时正在练习本上信笔涂鸦,听到我的话,明显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看我。当看到我眼中一汪笑意,还有同学们齐刷刷看向他的目光,他的脸色迅速潮红。不好意思地抿一抿嘴,他起身抓起桌角的玉兰花捧在手心,献宝似的冲我说道:“老师,您随便挑,就是都拿去也没有关系。”我拿起其中一朵,放于鼻尖用力一嗅,摇头晃脑地感叹道:“真香啊,感谢你让我重温儿时最美好的味道!”那一刻,他笑得很灿烂。
  余下的时间里,我发现他坐得端端正正,冥思苦想完成课堂作业。期间,他居然还主动举手问了我几个他不会写的字。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能在我的教科书里发现一朵白玉兰花。洁白的花苞晶莹剔透,香气却裹也裹不住地漫溢出来。我知道是彬送的,向他的座位望去,便承接了他含笑的眼光。我对他笑着一颔首,算是感谢了。他也跟着笑,那笑容,再璀璨的春光也不及。
  后来,彬似乎像换了个人一样,课堂上从不举手的他经常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原本上课无精打采的他整节课精神抖擞。他的成绩也大幅度提高,数学老师惊讶地说:“看不出这孩子,这么有潜力。”
  三年后,他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市重点中学。在寄给我的卡片上他深情地写道:“老师,您知道吗,您向我要走的那朵玉兰花,一直盛开在我的心里,芳香无比。”
  是的,有时无需整座花园,只要一朵花,就能迎来人生的春天,如同那一朵一直绽放在孩子心底,芬芳在我心头的白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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