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体数字报
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8版
茭白有味是清欢
□李坤
文章字数:
  秋分过后,又到了采食茭白的季节。
  茭白,像笋又像瓜,又称皎笋,在我们老家苏北农村叫高瓜。茭白是一种多年水生草本植物,长在浅水的淤泥中,淤泥越有营养秆长得越旺盛、叶片越大,长出的茭白也越大。老家河道纵横、水源丰富,是茭白天然的生长地。
  唐代诗人王维有诗写道:“郧国稻苗秀,楚人菰米肥。”记忆里,每年采收茭白都是在割稻的时候。人们弯腰割稻,几个来回下来就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在地头休息,一般休息的地方都是近水、凉快,有树荫的河道边。
  沟渠、河道里,这儿一簇,那儿一簇,零星长着一些野生的茭白草,就着稻田流出的肥水,长得郁郁葱葱,一个个肥壮的茭白裹在叶鞘里,若隐若现。
  休息的工夫,父亲会手持镰刀,钻进茭白草丛里寻觅一番,等他出来的时候,手中就会攥着几个削去了叶子的茭白。父亲分给我们一人一个,我们扒开层层左右互相抱合、紧紧裹着茭白的叶鞘,就贪婪地大口咀嚼起来。茭白入口爽脆,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让人口中生津,能够在割稻的间隙吃上一个茭白,对我们来说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有时收工早,我们会沿着长有茭白草的河道回家。秋日的田野,风吹茭叶,沙沙作响。水中“叮咚”的声音不绝于耳,有芦苇秆上跌落的田螺,有盘旋着落入水中的枯枝,还有受到惊吓跳入河里的青蛙,一派深秋的味道。
  每当遇到一簇茭白草,我们会立刻挽起裤脚,“咕咚”一声跳下去,在淤泥里彳亍向前,行到一人高的茭白草丛跟前,便双脚踩在密实的草叶上,身子钻进密不透风的草丛里四处寻觅。茭白草的叶表面粗糙,叶边锋利如刀,一番搜索钻出来后,脸上、手臂上经常会被划出一道道血痕。
  其实,我们很多时候是在捡漏。茭白草丛早就被大人们搜寻过了,但是偶尔会在被踩倒的茭白叶茎间发现一个“漏网之鱼”。那一刻,我们兴奋地扒开茭白草,随着镰刀“唰”的一声脆响,一根白嫩肥壮的茭白就落到了手中,那是很值得我们欢呼雀跃的事情。留着掰下的茭白上部分的叶子,然后把叶子捋在一起打个结,这样拿着就方便多了。在那个拮据的年代,炒一盘茭白就是一顿难得的美味了。
  茭白素有“鲜、甜、嫩”的特点,被誉为“水中人参”。茭白还是一种非常有“亲和力”的蔬菜,荤素皆宜,可切丝、切片、斩段,可凉拌、热炒、煨炖,可菜可汤,每一种吃法都让你大快朵颐,赞不绝口。汪曾祺怀想故园高邮,曾动情地说:“昂嗤”和茭白同烧,味道绝美。
  人间至味是清欢。其实,我最爱的还是不嫩不老、肉质洁白、坚实粗壮、去鞘后带2—3片包叶的茭白,切片或丝,清炒。夹一筷入口,茭白特有的清香在唇齿间荡漾,细嚼慢品,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沁入心脾。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到茭白:“蔬食之美,一在清,二在洁,茭白则堪担其美”,就是这个意思。
  “二弟,高瓜可以采摘了!”老家的大哥种植了十余亩茭白,每每邀我回去再次体验童年的乐趣。恍惚中,我仿佛来到了大哥家的茭白地边,脱去鞋子,手持镰刀,迎着秋风,蹿进茭白草丛中……

陕西教育报刊社 版权所有 技术支持: 锦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