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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果酱的季节
□梁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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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除了沿楼梯摆得挤挤挨挨的大白菜,冬天最多的就是苹果。装苹果的纸盒箱子常常放在阳台上,结了冰的窗子和墙壁在午后的阳光里渗出水来,箱子就浸湿了,包着纸的苹果也往往熬不到吃完,就开始腐烂了。那时,家里的大人会将烂掉的边边角角依次挖去,余下的切成小块,加冰糖煮成糖水。有时会放几粒红枣,加些银耳。
  去年冬天,突然想自己在家尝试做果酱,从处理水果到加热搅拌,寸步不敢离地盯着,再有趣的节目也无法把我叫进客厅。像剁饺子馅儿一样地用刀子切碎果肉,像煲魔法汤一样地转圈圈搅拌,不厌其烦的过程里,真的仅仅是为了不浪费和多吃一口甜?好像不是。做果酱,很难说不是一种行为艺术,其主要目的与其说是满足口腹之欲,不如说是用这种单纯的体力付出,这种秩序井然的动作本身,强迫自己一心一意地专注。至于藏在冰箱里的瓶瓶罐罐吃得了吃不了,反而是无关痛痒的。
  忽然想起顾城有一首小诗,诗题叫《安慰》。安慰什么呢?是充满童稚的孩子安慰为糖发愁的母亲,还是作者借此安慰人们无米下锅的窘迫生活?全诗短短几句,把一件苦涩的事写得充满了爱和甜,却也不是轻飘飘的敷衍。野葡萄自然生长,还没有成熟就被摘下,但同样青涩的孩子却有着意外成熟的智慧,以舍为得,化繁为简,看到光明,看到希望。读到它的人也因而心中一宽,心头一暖。
  诗人流诸笔端的感情,大概正如其在同年的散文《少年时代的阳光》中所表达的:“我要用我的生命,自己和未来的微笑,去为孩子们铺一片草地,筑一座诗的童话的花园,使人们相信美,相信明天的存在,相信东方会像太阳般光辉,相信一切美好的理想,最终都会实现。”这并不是打了鸡血的盲目乐观,而是真正面对现实的悲悯。后来,这首小诗被谱了曲,用在了电影《青春祭》里,亦是含蓄动人,哀而不伤。
  天一日比一日短了,生活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等着我去看,去想,去经历。食物短缺的时候,一串野葡萄、一罐果酱就是奢侈的幸福。阅读饥渴的年代,任何一张带字的纸都可以囫囵吞枣地看。哪怕真的无趣,也能从字里行间找到自己需要的。如此想来,天底下大概没有什么事真正是枯涩的,只要愿意,人尽可以把一件乏味的事做成自己心里有趣的事。就像杨绛和钱钟书“常抖搂出肚子里的白字比较着玩”,也不失为一种“不加糖”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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