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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大先生”妙论人文
□刘第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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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机上浏览新闻,看到“大先生”杨叔子去世的消息,手机屏幕猛地一黑,心里倏地一疼。十六年前,在他办公室,听他妙论人文的场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2006年,我在《高教探索》编辑部工作,进行选题策划时,我想到了杨叔子先生。他是中国科学院院士、教育部高等学校文化素质教育指导委员会主任。他有着深厚的人文底蕴,在他身上,体现了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的融合。我想以记者的身份,对他进行一次专访。他欣然接受我的采访,但是因为事情多,只能安排在两场活动的间隙,采访时间成了“压缩饼干”,采访地点则安排在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陈设很简陋,沙发让给我坐之后,他就没有地方坐了。但他不在乎,搬了一把方凳,坐在我对面,侃侃而谈。
  他与我漫谈,有三个关键词,分别是“人文精神”“市场竞争”“和谐社会”。他精神矍铄,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妙语连珠,精彩纷呈。
  曾几何时,“人文”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因为它跟资产阶级自由化有若干联系,后来人们冲破了这个禁忌。首先,他提出“越是市场经济越需要人文精神”的观点。市场经济与人文精神从根本上讲并不矛盾,因为市场经济讲透了是法制经济,是诚信经济。没有法制,就没有市场经济;没有诚信,也没有市场经济。因此,从本质上讲,真正发育完备、发育良善的市场经济,本身跟人文精神是紧密联系的。恰恰是发育不完备的、投机倒把的,既不讲法制,更不讲诚信。
  其次,他指出,“没有和谐,不能生存”。世界是有差异的,没有差异就没有世界。你和他不同,我跟他不同。正因为有差异,就有矛盾,从而就必须和谐。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就既必须承认差异,又必须强调和谐。
  然后,他谈到“民族的概念是文化的概念”。一个民族的概念主要是文化的概念,一个民族把自己的文化丢了,这个民族实际上不存在了。经济政治是不断变化的,沉淀下来的是文化,文化是永恒的。一个国家没有自己的民族文化是非常危险的。接着,他指出“传统文化的‘形而上’不会过时”。对中国传统文化,很多“形而上”的东西不能打倒,何况很多“形而下”的东西也是对的。
  访谈中他重申“科学与人文的融合是一种必然趋势”。科学与人文,两者从“形而中”的角度讲是彼此互异互别的,但仍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形而上”“形而下”的角度讲是完全一致的。“形而上”,都是追求更永恒、更深刻、更普适。“形而中”,两者有区别;没有区别,就没有各种文化;没有区别,就没有各种科学、技术、工程;没有各种人文、哲学、社会科学,也就没有我们这个世界了。所以,二者绝对不能相互替代,但绝对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杨院士谈得尽兴,原定的四十分钟的采访时间变成了一个半小时,“压缩饼干”变成了人文盛宴。采访结束,我撰写了《人文精神·市场竞争·和谐社会——访教育家杨叔子》的文章,刊发之前,他还逐字逐句看过原稿。
  “大先生”走了,但是关于人文的讨论,应该继续,关于人文的教育,应该坚守,关于人文精神的弘扬,应该加大力度,诚如他所言:“没有科技一打就垮,没有人文不打自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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