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体数字报
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8版
枕边书香
□邢红霞
文章字数:
  夜已深。我斜倚床头,就着橘黄色的台灯阅读。一阵困意袭来,我扔掉书本,侧身而睡。这一幕,是睡前日常,多年未曾改变。
  忙碌了一天,最为享受的是夜晚那属于自己的读书时刻。随手拿起堆在床头柜上的书,我的眼睛拂过一粒粒文字,像是与列队的故人一一打招呼。世界安静下来。我任思绪漫游,向着书中的世界,向着未知的远方。
  小时,枕边哪会有书可放?如我这般馋书之人,只好厚着脸皮向人借。记得初中时,班里传阅一本《十月》杂志,我排了号,焦灼等待了很长时间,才拿到手。那情景宛若一个苦等在戏台下,盼望开演的观众。终于轮到我了,放学后,我紧紧用手护住书包口,像是怕被人偷了去,心怦怦直跳,赶紧跑进村边那座荒芜的破房,沉浸在与自己生活迥异的世界里。从那本书上,我第一次读到了铁凝那篇后来被改编成电影《红衣少女》的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那一抹耀眼的红色惊艳了我灰扑扑的少年时光。那时的枕边书,是奢求,更是贫瘠岁月里的一抹亮色,让我知道小村庄之外还有诗和远方。
  岁月匆匆,不觉我已步入中年。即使生活如何变化,枕边书却始终未曾缺席。每天,生活被琐事塞满,睡眠时间与质量都打了折扣。常常在本该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刻,辗转反侧,一只,两只……数了多只羊也无济于事。这时,我求助于床头柜上的书。它们立时化身拯救睡眠的天使。细看,有汪曾祺的《以欢喜心过生活》,丁立梅的《另一种生命体验》,还有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就随手抽出一本。寂静的夜晚,品汪曾祺笔下的一顿美食,一处古迹,顿觉烟火气扑面而来;赏丁立梅书中的一朵花、一棵树,看它们如何在她笔下摇曳生姿;望李娟文字里的一片向日葵地,一次转场,体会边疆的异域风情。读着,读着,文字忽然化作蝴蝶在眼前纷飞,脑海里如荒漠漫无边际,遂赶紧放下书本,调整姿势,关灯睡去。
  枕边书于我,是催眠剂,更是疗愈之药。前段日子,我无端陷入一场是非中,冤屈至极。我被不良情绪裹挟,持续内耗,难以自拔。一个失眠的夜晚,我随手翻开一本书,居然是黑塞的《德米安:彷徨少年时》,“假如我们怨恨一个人,我们恨的是在他形象中的某些东西,这些东西也是我们本身所拥有的。凡是我们本身没有的东西,并不能激动我们的心。”我被这句话击中,托着书本的手微微颤抖。床头的灯光被我的身体遮住,在雪白的墙上形成大片黑影。我突然明白,一直以来,是自己在糟践自己。何苦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该是与自己和解、与过去告别的时候了。那一刻,我决定轻装前行。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枕边书是导师,引我走出情绪的泥淖。
  其实,异乡夜晚的枕边也未缺书本。去年到凤凰古城游玩,在入住的酒店房间与沈从文的《边城》相遇。夜赏流光溢彩的沱江之后,带着一腔醉意游走在翠翠和傩送的感情世界里。还曾于差旅之际,在南方一座民宿偶遇著名作家李春雷的《江山如画:水北镇的新生活》。在这块走在时尚前沿的土地上,在春风沉醉的晚上,我欣然阅读这个关于“乡村振兴”的故事。这些散落于记忆中的书籍,如同生命中的簇簇火焰,将每一个异乡的夜晚,映得闪闪发亮。
  我的 床头,书越 堆越高。白天无暇,那就于夜深之时,随文字在另一个时空里遨游——是幸运,也是幸福,连梦都觉得香甜了。那是书的芬芳,灵魂的香气。

陕西教育报刊社 版权所有 技术支持: 锦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