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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梅
□秋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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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梅花山那天,太阳在云后时隐时现,仿佛在与我捉迷藏,又似乎在提醒我赏梅为时尚早。北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发丝,却丝毫阻挡不住我急切的脚步。
  进入东门,梅树们早已等候多时。它们早已脱掉灰蒙蒙的外衣,换上了俏丽的春装。深红的、粉白色的、鹅绿的花苞在北风里摇曳,像一只只小拳头,捶打着我的心,仿佛在说,人家等待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呀!
  中心路北的第一棵梅树,是个急性子。别的梅树还在羞答答地含着花苞,它就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抖开了手里的花手绢。我来到它身边,手机贪婪地锁定这勇敢的东风第一枝,正拍、侧拍、仰拍……渐变的浅粉色单瓣花,秀美清逸,令人通透得仿佛离开了肉身。
  中心路分叉处的红梅,艳艳的骨朵密密麻麻,像一只只小火把,划根火柴就能点燃。熬过漫长寂寞的冬天,偶见一两朵红梅零星地开着,也足以令人眼球发烫。
  往北的路是一个缓坡,左侧一棵玉蝶梅就像亭亭玉立的素面佳人,身姿曼妙,在春风里舞出万种风情。这时候,若是有蓝天相衬,会美到极致,可以拍出令人赏心悦目的大片。可是太阳执拗地躲在云朵后面,迟迟不肯现身,我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只好作罢。
  一路嗅着梅香,沿环山路前行,零星盛开的大多是玉蝶、粉蝶和宫粉梅,绿萼梅花期尚远,远远看去绿烟氤氲,凑近了才能看清紧紧地抿着小嘴巴的花苞们,倒是别有一番景致。梅花对物候的要求不同,性情各异,错峰盛开,丈量着春天的长度,让梅花山更加风情万种。
  梅花山西侧的红梅很多,在翠柏的映衬下灼灼万点,格外醒目。我边走边拍,走走停停,突然被一棵老梅桩底部的一朵红梅牵绊住脚步。它刚刚开了六七分,外轮花瓣呈六十度角敞开,中间的花瓣稍外展,内轮花瓣羞涩地收拢。只有一两片调皮地水袖半卷,露出几丝金黄的花蕊,像一位欲语还休的娇羞姑娘,又像一粒精致的红纽扣,在棕褐色的梅桩上格外醒目,与暗淡的枯干、树洞、狗尾巴草和驼绿的新枝相映成趣。
  我跪下来,从不同的角度解读它,将它收进镜头,也收进心里。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有点滑稽可笑,只知道自己能踏踏实实地跪在家乡的土地上,完成对一座山、一株梅的膜拜,与一朵梅花进行跨物种的深度交流,是幸福的。
  我离开环山路,踩着软软的黄绿相间的草径,走到电视塔东不远处的梅花山最高点,试着像小时候一样俯瞰生我养我的村庄,却没有如愿。高大的树木压低了我的身高,崭新的高楼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村庄,却能感受到它的脉搏,是那样亲切、有力。
  回到环山路上,我试图从如烟的往事中打捞梯田的影子,却几乎找不到痕迹,往日破败的碎石墙,已被整齐的排水沟取代。时间冲洗着一切又重塑着一切,记忆里炊烟袅袅的村庄渐渐和旖旎的小城风光合二为一,演绎成更新更美的画卷。
  去江南看女儿,身在南国的梅树间流连,心却牵念着家乡的梅花。江南婉约的小桥流水,白墙黛瓦,美则美矣,却是不属于自己的风景。
  十天后,当我风尘仆仆地回家,再次来到梅花山,正赶上梅花轰轰烈烈地盛放。深红的、浅粉的、月光白的梅花,像一股股洪流簇拥和裹挟着我,用各种各样的语气,诉说着小别重逢的欢喜。
  梅香骀荡,我也成了梅花山上的一株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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