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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来了个实习生
□林凡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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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我是个比较孤傲的人,当那个实习生小吴与我打招呼时,我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爱理不理的,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我自己也觉得这种格调不好,可很难更改。
  因各种因素所致,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小故障”。领导照顾我,特意将这个实习生分到我们班,协助我做一些教学管理工作。但我骨子里有些“贱”,不太信任别人。尤其是像小吴这样毫无讲台经验的“小青葱”,更不能纳入我的“法眼”。我甚至有些鄙夷,总是怕他把事情弄糟——我一刻也不肯放松,在背后紧盯着他,总是担心他会惹下什么灾祸。
  往往越是担心什么,问题越是朝那个方向奔跑:小吴来到课堂上初次见学生,就没有一点师道尊严的模样,云山雾罩地乱讲一通,文学、历史、哲学、新闻学、八卦学……不一而足。他好像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思维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一泻千里,难以自制。学生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应和着他,有时候笑得前仰后合,把纪律搞得一团糟;课间他也没个稳重的样子,一头扎进学生堆里跟着他们疯玩疯闹,有时候还搂着脖子揽着腰,在操场上厮混一起,摸爬滚打……
  我多年的“战绩”毁于一旦。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用疑虑的目光看着他,愤愤然。作为他的“辅导老师”,我有指“弊”的义务。我让他分清角色,树立威信,建立教师的威严感,不要乱了阵脚,到时候还要我来救场、收拾残局……对待我的“发难”,小吴谦恭,不生气,还笑容可掬。他有长长的睫毛,小虎牙,黝黑的脸,稚气未脱。他是大学生,面临着毕业。他每天都写成长日记,他一份,送我一份。第一天的成长日记里,他这样写道:初登讲台,当了一回老师,真神圣!说不完,玩不够,其乐融融!教师就应该用一颗诚挚的心去对待真诚的学生……
  小吴像一块磁石,瞬间吸引了“铁粉”学生。学生围绕着他小鸟依人般叽喳不停,什么话都愿意跟他唠叨唠叨,他不厌其烦。小吴的课上得风生水起,他不按套路出牌,更不管什么模式不模式,信马由缰凭着自己的感觉走。他把思绪扯得很远,想到哪里讲到哪里。学生的兴奋点得到了激活,获取了极大的信息量。学生都很喜欢听他的课,与他真诚互动,丝毫没有心理压力。这是一棵树推动另一棵树,是心灵与心灵的有效碰撞。他在成长日记里这样写道:真正的教育就是唤醒,助推,交融……教师如果一味地上演独角戏,再清澈的泉水也滋润不了学生干涸的心田……
  我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自己。我,习惯了自己的做法:严谨,不拘言笑,对学生要求苛刻,学生每一天都生活在我的意志和规则里,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的课堂很不活跃,任凭我怎样启发,学生都冷若冰霜,难以动容,更不要奢望谈笑风生了。学生躲着我走,不敢跟我正面交集,什么话都不愿跟我说,他们都跑到小吴那边去了。我有些孤独。
  我们学校地处乡野,教学条件有限,办学理念也有偏差,老师们善于将学生关在教室里,很少听到音乐声,很少有人翩翩起舞,很少见到像小吴这样生龙活虎、笑脸相迎、多才多艺的老师……他把久违的娱乐室收拾得利利索索,有了空闲,他就去吹笛子、拉二胡、弹古筝、画素描……兴致起时,还会高歌一曲,手舞足蹈,把学生们惹得欢笑不停。他盘活了寂寞的校园,也唤醒了学生沉寂的心,许多学生随声附和,想一试身手……他从学生焦渴的神情里读懂了什么?那天的成长日记,小吴写道:学生的需要就是老师努力的方向;关注学生的心灵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小吴将娱乐元素引到课堂,输送到学生心里。他的课堂上沉浸着丰富的文化元素,琴棋书画无所不及。他还将魔术引进课堂,通过大变魔术、解密魔术培育学生的兴趣和想象力,学生也都会来一手,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可爱又可笑。后来,他竟带领学生拍摄微电影,先是指导学生选素材、写脚本,然后训练他们的表演艺术和拍摄技巧……班级的活跃度进一步提升。每个学生都发展着自己的特长和爱好,显得既快活又充实。这种局面,是前所未有的。
  关键的是,微电影素材都来自于班级现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和教育意义,用不着大张旗鼓地说教,用不着声嘶力竭地吼叫,学生在艺术欣赏的同时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教育,调皮的孩子不调皮了,不爱学习的孩子爱学习了。那学期,我们班的运动会比赛、文艺演出赛、绘画大展赛和作文比赛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其中两部微电影还获得了市级创新奖;让我最担心的期末学业考试,竟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小吴的成长日记里这样写道:一块石头放在路上成了一种罪恶,放在公园里成了一道风景,放在艺术家的手里却成了珍品……
  一个学期的实习结束了,小吴要离开学校,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像是天要塌下来……而我看着如今的他时,竟也一改初始的顽固,有些难舍难离的样子。他是一个可爱的年轻人。与其说我在“辅导”他,倒不如说他在用满腔的热忱和行动“辅导”着我,是他让我改变了旧观念,充溢了新思维,焕发了新的希望和动力。此时,再次翻看他那一沓成长日记,我感慨万千。这本厚重的日记记录着他的成长足迹,也将成为鞭策我学习和进步的好教材……成长日记的最后一页,他这样写道:人生就是一场体验,左脚右脚轮流向前,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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