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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三角梅里的爱
□彭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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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年,我曾在诊室扦插了一棵三角梅。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它不仅活了,还在去年春天的时候开出了白色的花。我不太喜欢白色的花,总觉得这种颜色只适合摆放在某些特殊场合。当时想扔掉,但又有些舍不得。我干脆把它摆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偶尔趁午休时间给它浇浇水。
  说来也巧,在我上班经过的路上有一面开满红色三角梅的墙。每次从那里走过,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我很喜欢那些鲜艳的红色,红彤彤的一片,开得热烈奔放,既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激情,又让我享受到岁月静好的安宁。不同于医院的一色白,让人感到单调冷清。这些年,我在医院看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医院是一个见证生死的地方,也是一个洞察人性的地方。一幅和三角梅有关的场景,让我久久不能忘记,也让我对白色的三角梅改变了看法。
  去年秋天的一个午休,走廊上异常安静,基本上没什么病人。我和往常一样,准备给三角梅浇水。突然,在能看到三角梅的角度,我发现有一个白色的“馒头”慢慢地向前移动。我顺着“馒头”的方向,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坐在轮椅上,右手拿着馒头,颤颤巍巍地递给旁边的老伴。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她想用左手去托住右臂的肘关节,谁知馒头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她身边的老伴嘴里不停念叨:“慢慢地,咱们不急!你看,今天都能拿起馒头了。坚持针灸,你就可以自己走路了!”老爷爷用右手的毛巾不停地擦拭自己头上、脸上的汗水,左手紧紧扶住老婆婆,不让她的身体倾斜。没过多久,他刚擦干的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慢慢地顺着鬓角的白发流到耳朵旁边。这时,他顾不上擦汗水了,因为,老婆婆手中的那个馒头已经快送到他嘴边了,这些都不打紧;紧要的是老婆婆的身体已经在向他倾斜了,万一摔倒,可就麻烦了……
  风,从窗口钻进来,轻轻地摇晃着白色三角梅的花瓣,它在轻轻点头,又像在招手。花瓣晃动的频率居然和婆婆颤抖的频率出奇一致,那晃动的白色花瓣,就像老婆婆头上长出的一绺白发。
  她的老伴轻轻把她的身体扶正之后,继续用左手扶住她的右侧腋窝,保持她身体的平衡。这时,他轻轻咬了一口馒头,再用右手把她拿馒头的手向前推,满脸宠溺地说:“我已经吃了,你也赶紧吃!”
  婆婆拿馒头的手还在颤抖地向后缩,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我吃,我吃!”她一边颤巍巍地往嘴里塞馒头,一边看向老伴。窗外的三角梅依旧在摆动,温柔的枝条伸向婆婆,仿佛要把她脸上的皱纹抚平。婆婆打着饱嗝,紧接着发出几声咳嗽。老伴紧张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轮椅前,利索地拿出水杯,倒上小半杯水,先放在自己唇边试试温度,然后递到婆婆嘴边,轻声说:“慢点喝,别噎着!”那神情,像极了初恋的情人。
  我不忍打扰他俩,悄悄回到诊室。但眼前不停浮现刚才的场景。一时间,白色三角梅在我心里变得可爱起来,我不再把它和某些特殊场合联系起来。
  转眼间,到了今年春天,我又见到了那对老夫妻。婆婆的病已经痊愈,不再需要老伴推着轮椅了。他们俩互相搀扶着,在花墙旁慢慢地、慢慢地,一起走向路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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