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体数字报
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8版
锅嘎巴儿•冰•月份牌儿
□张冬娈
文章字数:
  小时候,有三件事喜欢抢着干:揭锅嘎巴儿、吃水瓮里的冰、撕月份牌儿。
  大姐自然是不参与这些争夺战的,比我大三岁的哥哥也不直接参与,但是很多时候,他是我和弟弟争夺的挑起者,我俩争起来后,他就抱着胳膊静静地观战。眼神里透着狡黠。
  熬粥的时间越长,锅嘎巴儿就越多越厚,吃起来就越脆越香。在那个物质贫乏到填饱肚子都有些困难的年月,锅嘎巴儿绝对是小孩子眼里上好的美味零食。
  不必出门就能吃到嘴里的,除了锅嘎巴儿,还有冬天水瓮里结的那一层冰盖子。那时的煤不够烧,大部分家庭都只在里屋拢火。外间屋就那么冻着。再加上频繁出入,反复开门。水瓮里很容易结冰。那厚厚的冰就成了我们嘴里的零食。用铜勺砸开,捞出,“嘎嘣嘎嘣”地嚼在嘴里,也能过会儿瘾。
  其实,大庙有卖老冰棍儿的,可惜没钱买,退而求其次吃点冰也有片刻的满足感。冰不像锅嘎巴儿那么稀缺,无非争的是大小多少。
  如果说,锅嘎巴儿和冰都属于入口的东西,小孩儿又嘴馋,争一争还可以理解,那一个小小的月份牌儿咋还争得起来呢?
  小小的月份牌儿被母亲从集上买回来,不偏不倚地订在墙上,神情肃穆地左端详右端详,端详够了,再用食指在舌尖上一抿,捻着崭新的日历纸看过去几天了,把已经过去的那几页一一撕掉,“呲儿”一张,“呲儿”一张,那特有的清脆让我们跃跃欲试,母亲若有所思的神色,充满了浓浓的仪式感。
  谁若是在那个时刻抢着说自己撕,母亲就会嗔怪地看他一眼,郑重其事地回一句,撕坏了怎么办?被嗔怪的那个孩子就会吐下舌头,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谁都明白,这月份牌儿是要用一年的,万一撕坏了就再也买不到了呢。
  开始的几页不让撕,那后面的该让撕了吧,反正每天都得撕一张下去。明着不让撕,那就偷着撕。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私下里早就用写了正面写背面的本子练习过好多次了。
  天天早晨醒来,我一睁眼就先看看那本日历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如果还停在昨天,那就得用十万火急的速度,跳下炕,蹑手蹑脚地搬把小凳子,悄悄地踩上去,趁人不备,“呲儿”的一声,把代表昨日的那页快速撕掉,绝不拖泥带水。仿佛那个时刻的自己练过绝世轻功。
  清脆的声音惊动了弟弟,叹气的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儿失落。如果有哥哥在,我和弟弟谁也别想得逞,他个子那么高,拳头又硬。父亲忙得脚不沾地,天天长在大队(现在叫村委会)里,为村里的事务奔忙,顾不上这月份牌儿。勤快的姐姐几乎每天早晨都忙着帮母亲拉风箱烧火,自然也顾不上。争得最厉害的也就我跟弟弟呗,死打,再加上身边儿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哥哥,很少有消停的时候。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你看看你们俩,瞅眼儿不见就打翻了天!
  为了争到撕月份牌的特权,懒惰的我只好另辟蹊径,有时睡前撕,有时半夜摸索着撕,反正撕的都是第一页。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新鲜劲儿一过去,也就把月份牌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母亲便又成了撕月份牌的常客。撕一张感叹一句。撕到年底就不由得长叹一声:“唉,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又到年跟前儿了!”

陕西教育报刊社 版权所有 技术支持: 锦华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