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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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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在母胎里有感觉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舒服过。那时四周一片混沌、黑暗,他刚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酸痛,周边让他感到黏糊糊的,绝没有清爽甘甜那种感觉,在被浸润中反而有一种沉积已久的轻微酸臭感不时飘过。
  他本应生活在地球上,可阴差阳错被孕育在了这颗叫T2的星球上。世事变迁,整个宇宙空间发生重要位移,星球之间经过重新排列组合,T2星球已经靠近地球,当然地球也早已离开了原来的空间位置。在与T2星球靠近后,地球上的科学家们兴奋不已。T2星球曾经存在高度文明,出现过和地球人类相似的高级动物,甚至曾一度超过了地球文明。后来,T2星球的人类用他们的高科技,将自己的高度文明以及本身彻底毁灭了。地球目前高科技突飞猛进,但环境污染、局部战争、尖端武器等将地球本身弄得面目全非。地球人想寻找一块新的乐土,在宇宙重组后不久,就发现了T2星球,这当然是大好消息了。
  他从母胎里露出头来,就急急地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四方,只见到处充满生机和活力。天空碧蓝,阳光洒满大地,风儿和煦地吹着。树木高耸挺拔,一头碧绿,就像经过精心打扮过似的。小草铺满远远近近的田野,里面自然地分布着各种颜色的花儿。河水清澈,哗哗流向远方,好像流入了天边的白云里。这里已没有任何一点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他知道,被人为破坏的自然环境,在人类离开后不用二百年就能基本修复。看来,T2星球的自然生态修复良好。他一阵窃喜,舒展一下自身,张开口使劲呼吸一下。可是,他并没有感到舒心,反而觉得鼻孔发痒,呼吸道灼热,肺部也有一种炸裂感。一个大大的喷嚏,浑身发出一阵嘎巴嘎巴声响。他痛苦地低下头,头部和整个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十分醒目的褶纹。这时候,他又感到自己脚部的那潮湿泥土又散发出一丝酸臭感,此前感受到的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也更明显了。
  当年在地球上,他对周边环境十分厌恶。污染造成的空气污浊、土地退化、水质下降,地球人类享尽福的同时也吃尽苦头,也让他形成一种孤僻的性格。为抗拒越来越恶化的生存环境,自己一直拒绝孕育和出生。由于科技已十分先进,科学家通过多方面检测和精密化分析,知道他本质十分优秀,是大为有用之才。
  哪里想到,他被科学家携带到这里后,又遭遇自己十分不喜欢的环境。尽管生态已经得到修复,但毕竟过去污染太严重,他一出生就感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污染气味和从土壤、流水中飘散出来的残留的各种药物和化肥味道,这和他出生前的期望值差距还太大。他原以为星球空间重新洗牌后,他来到的是一个纯净的生存环境。
  他安慰自己:“是自己的要求太高,尽管不是理想之地,但是和地球相比,这里的环境还是好得多。既然出生了,就适应环境,不断成长吧。”
  在T2星球上,环境十分幽静,没有钢铁和水泥,没有人为制造出的光和声音,没有任何新的污染。各种植物和动物和谐相处,他的眼前时常会飞来各种昆虫和或朴素或艳丽的小鸟。由于食物充足,吃饱的小兔子来到他跟前也不会对他下口,就是为了玩耍嬉戏。这让他觉得十分开心,就渐渐忘却了那些伤心之事。他不断成长着,肢体越来越发达,长得身材高挑,挺拔秀气。
  这一天,他突然变了脸色,身体也颤抖起来,感觉到一种从不远处地球上飘来的异味,那是一种战火纷飞的气味,是各种武器爆炸后形成的尘土、弹药、空气污染物多重组合后形成的一种新气味。身体上开始不断落下尘土,他刚刚适应不久的星球被再次污染。原来这是地球上一个大国对另一个国家开始动武,航母、军舰、飞机、各种先进武器全都被集中用上,一时间不但整个地球上炮声隆隆,烟云密布,气味难闻,也同时波及周边的星球。他心中十分痛苦,觉得自己的出生错了,哪里还会有一方净土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慢慢低下头颅,精神变得萎靡不振,随后挺拔的身材也开始萎缩起来。那只经常来找他玩的小兔子恰好走到这里,目睹了这一切。看到他的身躯逐渐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矮,小兔子眼睛变得更红,着急得流下了眼泪:“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他对着小兔子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身影。
  多天以后,那位科学家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没有看到他预期的情景。他扒开泥土,仔细寻找着,最后找到了。他举到眼前仔细观察着,经过孕育、发芽、成长,最后他自己又重新回到种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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