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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偏爱富春多
□王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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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樟是江南特有的树种,在沪杭一带常见,印象较深的是在杭州西湖边净慈寺内,两棵笔直粗壮的老樟树,伟岸挺拔。真正让我记住香樟树的,却是在富春江边的富阳鹳山公园。
  鹳山得名皆因富春江边的一块矶石,它是山体延伸向江中的一部分,整个形状酷似俯首饮水的鹳鸟,因而得名。鹳山虽小,但却是华东文化名山,青史留名。李白、白居易、苏轼、范仲淹、颜真卿都曾在鹳山行走,留下诗章。
  清晨,出来散步,踏上石板台阶,便一头扎进了高树鸟鸣的绿色鹳山之中。晨练的人真不少,迎面走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独自一人在快步走,他上小学六年级,家住鹳山旁,天天早上来山上晨跑一圈。问他,一个人不担心安全吗?他说,不怕,富阳很安全,鹳山晨练的人很多。一对三十多岁的年轻夫妻快步走过,一阵风掠过,随后,又走来一个穿着便服的老者,脚步有力。
  鹳山很静,小路两旁的树很高,树阴撑起了一片绿色的天空。
  路的旁边有些台阶,向上是一条小路,拾阶而上,眼前便是半个篮球场大的开阔地。一棵大树下响起了微弱的音乐,有三四个中年人在打太极拳,周边是葳蕤的密林。满眼的绿,想起唐代诗人皎然“春山偏爱富春多”的名句。山上的树木高大,其中一些树自由生长,分叉、倾斜,东逸斜出,笔直的树不是很多。有些树上缠绕着一些密密的青藤,从树干一直缠到树枝,青藤纵横交错,叶子很多,离近了看,密密的青藤,仿佛给树穿了草鞋,紧紧捆绑着树。看着这些藤,忽然间有种窒息感,这树生得不自在。这些寄生的藤俨然成了树的一部分,藤长得较粗,担心长此下去,会影响树的生命。在西湖边上的树林里,曾看到被藤缠树杀死的杉树。自然界的绞杀无处不在,植物之间的斗争是在争取日光照射,是生存空间的竞争。
  鹳山的英雄气是藏于山林之中的郁门双烈士,郁曼陀血衣冢和郁达夫烈士墓。纵使时间过去了多少年,江南特色的石门坊里的烈士墓,仍然让人对英雄充满敬意。寂静的山林,山下是默默的富春江水,长眠在故乡的山水之间,是对烈士最大的慰藉和纪念。郁达夫故居在距此不远的富春江边。
  山边有一座飞檐翘角的古建筑,沿着石阶下来,走到正面,才看到鹳山标志性建筑——春江第一楼。洒脱的牌匾是著名书法家沙孟海的墨宝。凭栏远眺,富春江平阔壮观,层峦叠嶂。钱塘江在富阳段称富春江,至杭州则称钱塘江,这载满故事的春江水,从历史流向未来。
  下山的石板路是一条古道,再向前行就是古城墙。古老的城墙砖斑驳沧桑,青苔野草生于砖石砖缝之上,细看颇有岁月的痕迹。一阵轻快舒缓的音乐响起,在一排大理石书法墙前的人行道上,有七八个六七十岁的老阿姨面对富春江,在打着太极拳。她们面含微笑,出拳收拳若行云流水,柔和而有力。
  缓步向前,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香气,四周环视,有一棵老樟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看到树上有一个牌子。原来这是一棵有着300多年树龄的香樟树。沿着石板路的缓坡向前行。边走边贪婪地深呼吸,头脑清晰,香气盈怀。
  鹳山脚下的江边,依山傍水,有一处富阳名胜——严子陵垂钓处。据《后汉书》记载,严子陵曾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同窗,刘秀称帝,严子陵不愿出仕,隐居山林。刘秀派人四处寻访,在鹳山脚下富春江边,找到垂钓的严子陵,盛礼相邀,然固执相辞。后人崇拜严子陵不慕权贵名利的精神品格,范仲淹在《严先生祠堂记》中赞:“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留下一段传世佳话。
  郁达夫在《过富春江》一文中写道:“没有到过富阳的人,绝不会想到登山几步,就可以看见这一幅山重水复的黄子久的画图的。”世人将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誉为“绘画中的兰亭序”,而我眼中的鹳山风物和富春江水,不正是现代版的《富春山居图》吗?
  山水之美,不止于山水草木,而在于从这方山水之中走出来的人,还有这山水之中蕴含的丰富的人文精神和文化传统。
  如此,很是羡慕富阳人,能在这幅流动的山水画卷中诗意地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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