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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炒饭
□王 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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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奶奶一大早就起床了。起这么早干什么呢?阮奶奶一时想不起来。她从屋里走到院外,又从院外走到屋里,还是想不起来。阮奶奶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几根青丝,忍不住笑了。不过,阮奶奶有办法,她脱了鞋上床,把脑袋搁在枕头上,眼一闭就想起来了。对,今天是孙女遥遥的生日,她要去买蛋糕。
  阮奶奶出屋,锁门,去蛋糕店。锁好了门,好像又忘记了什么。她愣了愣,开锁,推门,一条红丝带静静地躺在老式木茶几上。阮奶奶笑了,拿起红丝带,装进衣兜。
  乌驼镇有几家蛋糕店,阮奶奶只记得镇西老顽童蛋糕店,倒不是店名特别,是遥遥喜欢。每逢遥遥过生日,阮奶奶都要走好长的路,转乘几路公交车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儿子和儿媳妇在省城工作,忙,遥遥就留在奶奶身边了。遥遥做作业,歪过小脑袋说:“奶奶,我想喝蜂蜜水。”阮奶奶说:“好的。”阮奶奶转身就忘了,想不起孙女要喝什么,就冲一杯酸梅汤,递过去。遥遥上学时对阮奶奶说:“咱们下午吃蛋炒饭。”阮奶奶笑眯眯地说:“没问题。”等她送走孙女,关上大门,就忘记了。不过,阮奶奶厨艺不错,掐着时间做好一盘鱼香肉丝,等孙女回家。遥遥放下书包,朝餐桌上瞅了一眼,对阮奶奶说:“别人家是娃娃不听话,咱家是奶奶不听话。”说完,手捂着嘴,“咯咯”地笑。阮奶奶撇撇嘴,脸上泛起少有的羞涩。
  蛋糕店里人不多,阮奶奶撑起老花镜一遍又一遍地挑选。孙女的生日蛋糕,每年都得换一个花样儿。阮奶奶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选中一只卧在花丛中肥嘟嘟的小白猪。孙女属猪,她就看见小猪可爱。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阮奶奶撩起衣襟,掏出小包付钱。她愣了一下,若有所思,赶忙从衣兜里拿出红丝带,一头系在蛋糕盒上,另一头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她感觉这样不好看,把蛋糕盒那一头的红丝带解开,扎了一个蝴蝶结,重新系好。
  阮奶奶坐在公交车上,两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蛋糕盒。老街上人来人往,汽车的轰鸣声与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乌驼镇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阮奶奶记不住昨天和今天的事,可对往事却怎么也忘不了。遥遥过八岁生日那天,阮奶奶去买蛋糕。遥遥左等右等,阮奶奶空着手回来了。遥遥站在门口,“奶奶,蛋糕呢?”阮奶奶一脸茫然,“是啊,我的确买蛋糕了,蛋糕呢?”遥遥噘着小嘴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阮奶奶使劲想,终于想起来了。她坐在公交站点的木椅上等车,车来了,人走了,蛋糕忘拿了。眼看着就是饭点儿,阮奶奶就做了一碗蛋炒饭放在餐桌上。
  阮奶奶一次又一次地敲门,遥遥就是不开。阮奶奶挺有耐心,就坐在沙发上等。阮奶奶不敲门了,遥遥反倒不踏实了。蛋炒饭的香味,丝丝缕缕,钻进卧室。遥遥扛不住了,打开门,脑袋夹在门缝里。
  “奶奶做啥好吃的了?”
  “蛋炒饭。”
  “那我就当蛋糕吃吧。”
  “下次奶奶一定把蛋糕带回来。”
  遥遥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干掉一碗蛋炒饭。也不知为什么,从那次以后,遥遥就特别喜欢吃奶奶做的蛋炒饭。
  遥遥九岁生日那天,阮奶奶去买蛋糕,如出一辙,还是没能把蛋糕带回来。她买单后就走了,直接把蛋糕忘在老顽童蛋糕店了。遥遥没有生气,奶奶做的蛋炒饭太好吃了。
  这一次,阮奶奶没有弄丢蛋糕。她解开红丝带,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心想,遥遥今年总算能吃上生日蛋糕了。
  屋里静悄悄的,遥遥哪儿去了?阮奶奶仔细想,噢,想起来了,遥遥去年过完没有蛋糕的生日就被她爸爸接走了,去省城上学了。阮奶奶叹了口气,不争气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阮奶奶,她赶忙擦掉眼泪去开门。遥遥回来了。“奶奶,我要吃蛋炒饭。”话还没说完,就钻进阮奶奶的怀抱里。时间像凝固了似的。阮奶奶拍了拍遥遥的后背,手指着餐桌,努努嘴,“看,奶奶今天把蛋糕带回来了。”遥遥仰起小脑袋,一脸笑,“我就爱吃奶奶做的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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