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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不惧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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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村庄,在爹去世后,我就很少回去了。娘在爹离世后随我进城生活,自此,记忆里的那个古老村庄便成了一坛陈年的老酒,流淌着说不尽的故事。
  年前,哥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全家回乡过年。如同候鸟一般,我与家人即刻返乡归巢,共赴一年中最圆满的亲情团聚。
  在我的家乡,按照规矩,大年三十这天,家族里的晚辈们必须到已故亲人的坟头祭祖,表达哀思与怀念,祈求先人们护佑后人平安。
  吃罢午饭,趁着斜阳未落,我准备了祭品,和哥一起,去祭祀已故的父亲。
  空旷的原野里,起了风,夹杂了些许尘土,扑在脸上,有些紧,嘴唇也有些干涩,耳畔不时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我跟在哥的后面,眼前一条蜿蜒迤逦的山路,仿佛一条银色的飘带,缠绕于群山之中。路上,我遇见三三两两的村人,手里都拿了祭品,一扎火纸,一挂鞭炮,准备给亲人们上坟。家乡上坟的仪式是比较简单,但过年上坟祭祖要行的孝道却延续至今。
  远远地看到爹的坟茔,如同看见爹的面容,感到无比熟悉亲切。寒风在爹的坟茔上呼呼作响,也许是平时雨水的肆意冲刷,坟边已很不完整。我跪于枯草中,喃喃自语:“爹,您在那边还好吗?今天我和哥来拜见您啦!”触摸着爹坟头的土地,满怀思念与酸楚,我重重地跪下,头贴地面,轻轻呜咽着,诉说着平日不外道的悄悄话。
  爹的一生是清苦的。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如黄牛般,辛勤侍弄几亩薄田薄地,耗尽全力养育了我们姊妹几个。爹是坚毅的,虽然孩子多,负担重,仍竭尽全力供我们上学读书——初中、高中……能上到哪儿就供到哪儿!他用深沉的爱和宽阔的脊梁为我们遮风挡雨,支撑起一个温暖有爱的家。沐浴在爱的阳光下,我们几个姊妹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此时,本可以安享晚年的他,身体和内心却都被病魔无情袭扰。
  生病的那几年,曾如山一样的爹变得多愁善感和无助。骨子里要强的他,一直愧疚于自己因病拖累后辈,还表现出面对变幻莫测的病情的恐惧。他在时时遭受病痛折磨之时,常常黯然神伤,独自掉泪,而我这个学医的女儿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我给爹找了最好的专家,制定了最佳的治疗方案,用了最好的药。眼看着病情一天比一天好之时,他却在一次猝不及防的意外中,带着对娘和孩子们的不舍以及命运的不甘,溘然长逝。而我因远在他乡,欠了在爹临终前的那次生死离别。
  情深不惧岁月长,一张张火纸寄托了无尽的怀念,也捎走跌宕的伤情,被我投进火堆,在爹的坟头燃烧着,而且越燃越旺。红红的火焰连着呛人的烟雾顺风乱刮,不时有未完全燃尽的残纸飞舞于四周,它们都被我捡了回来,再次投到火堆里。一阵阵风过,灰烬随风飘散。在清脆响亮的鞭炮声中,透过模糊的视线,我恍惚看见爹黝黑的面容,粗糙的双手背在佝偻的身躯后,正缓缓走来……
  祭祖当日,姊妹们也都陆陆续续返家团聚。我和哥祭祀完父亲后,决意再和亲人们去探望老屋。那是爹娘的根,也是我们的根。
  我家老屋修建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爹娘经历了千辛万苦,扎地基,垒墙垛,上房梁……期间爹又几番修修补补。它承载了爹娘半辈子的心血及艰辛,也承载了我的全部童年。
  时至今日,历经风雨沧桑,老屋已经坍塌,院落里荒草丛生。我用柔软的视线轻轻摩挲满院的断瓦残垣,积满灰尘的木窗,斑斑驳驳的木门,已然坍塌的鸡舍,半身裸露的大梁……它们躺在光阴的褶皱里,低声呢喃着。
  墙那边,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们疯疯闹闹,在院落里追猪撵狗,上房翻墙。在老屋的院子里,侄子举着相机,呼喊道:集合啦!要拍全家福了……
  湖北医药学院大四 邱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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