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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何田田
□龚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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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同事递过来一袋荷叶茶,说是可以祛暑下火。我用杯子泡了一小袋,不一会儿,苍绿色的荷叶在水中舒展开来,叶片上还鼓出了透明的小泡泡。望着这一杯澄明如碧的荷叶茶,闻着氤氲在空气中的淡淡清香,一股清凉仿佛从心中沁出,而我也似乎回到了儿时那个荷叶弥漫的月夜……
  儿时的夏夜,我喜欢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玩耍,以排遣夏夜的无聊和暑热。一天晚饭后,我打算去采摘荷叶给母亲做荷叶粥用。记得那晚的月色清清,我穿过悠长的石板小巷,将月亮甩在了身后。到了荷塘,几朵粉的、白的荷花亭亭地立着,在月光里显得细腻、妩媚,还有一种沉静的美。让我吃惊的是荷叶,大片大片的荷叶浸在月光里,没有了白日里的翠绿,仿佛是点点滴滴的墨不小心滴在了宣纸上,晕染出深深浅浅的灰黑。白日里高高矮矮的荷叶,疏密有致,随风摇曳,而在夜晚,竟连成了一片,影影绰绰,走至近前,才能辨得出荷叶不同的情态。
  岸边长满杂草,远处仿佛有人在吹笛,悠扬的笛声顺着月光流转,在荷叶上起舞。我踩着杂草,顺着斜坡,下到荷塘边。荷叶垂手可得,我掐断了两根。有土块滑落到水里,“扑通”一声,打破了夜的静寂。我迅速爬上岸,头顶一片荷叶做伞,遮住散落在头顶的月光雨。手擎一柄荷叶,踮着脚尖走进了那条长长的小巷。月光下那排细密的脚印,和那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夜晚,却久久地在记忆的心湖上回响。
  多年后,荷叶再一次牵动我,是在大理的一个禅寺里。在禅寺小住几日,寺院顶楼上的那一缸莲,种在了我的心上。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在它周围转悠。缸内只有一朵白莲和三片荷叶。最小的一片荷叶浮在水面,还有两片伸出水面,一高一矮,倒也别有韵致。午后的一场疾雨,将我从梦中唤醒,我猛然想起楼顶的那缸莲,我焦急地看着天,雨一停就冲上楼了。
  果不其然,莲花花瓣尽去,只剩下黄色的蕊,孤零零地矗立着。而那三片莲叶,经过了雨水的洗礼,反而愈加精神。特别是那两片高出水面的荷叶,颜色更深了,苍翠如碧,几颗晶莹的雨珠似珍珠般在叶面上滚来滚去,汇聚成了一颗大珍珠,又颤巍巍地四散开去,终是没忍住掉落水中。我不觉吟出周邦彦的那句词:“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古人咏诵荷花莲叶的诗词数不胜数,此一句,彼一景,似一幅装帧清丽的画,挂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荷花固然美,但我能不能说我对荷叶的偏爱胜过荷花呢?小时候,读到乐府诗里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时就很纳闷,“莲叶何田田”中的“田田”一词,到底是形容怎样的莲叶呢,是像大片大片田地那样望不到边的莲叶吗?倘若那样,该有多美啊。
  端起眼前的这杯荷叶茶,轻轻晃动,叶随波摇,似是看到了“莲叶何田田”的画面,又好像想起了儿时月下的那片荷叶。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荷叶,荷花的美会减去几分?中国古典诗词里的诗意是否将失掉最清雅的一笔?我也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荷叶,我记忆里的那一处,该多么的寥落空乏,该多么的怅然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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