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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叶黄, 芦花白
□刘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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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芦苇滩走过,吹黄了芦叶,吹白了芦花,一滩芦苇,仿佛黄水雪浪的海洋。
  早年,在煤炭、电没有普及之前,它们是村庄冬日取暖、手工编织的一大来源。去湖滩伐芦,成了村人的习惯。
  去割芦苇,往往天不亮出发,要往村西走好几公里,才能抵达湖滩。天,黑得像个锅底,当走出黎明,路越来越亮,老远就嗅到了芦苇成熟的香气。那一滩芦苇就在前方,仿佛一堵模模糊糊的土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不是去砍伐,而是攻城略地。芦苇高高的,人一旦钻进去,仿佛鱼儿游进大海一样,感觉好渺小。向着繁茂处进发,一开始,还可以听见收割芦苇的咔嚓声,有一种“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意境。渐渐地,人们制造出来的声音消失了,听不见了。蓦然回首,发现偌大的一个芦苇滩,仿佛只剩下自己。每砍一下,芦苇仿佛触电似的,沙沙作响,一阵战栗之后,从空中摇摇晃晃倒下。我努力地朝四面八方突围着,结果却伐成了一个圆圈。不知不觉,阳光像水一样漫了进来,照亮了裸露出来的褐黄的土地。
  伫立圆心,我仿佛站在一口浅井。寂寞,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朝上看,是深不可测的蔚蓝的天空,一团团芦花在空中飞舞。再看周围,除了芦苇,还是芦苇,满目黄灿灿的,在阳光下闪耀金光。正午的阳光白得如银,耀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将镰刀丢在一边,啃几口带来的干粮,喝几口水,靠在芦捆上休息,头枕着毛茸茸的芦花,嗅着淡淡的清香,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密密麻麻的芦苇,挡住了风,阳光将里面变得暖烘烘,简直熨帖极了。醒来,日头渐斜。半眯着眼睛,仰头望天空,发现一团团芦花在飞翔着,仿佛数不清的小小的云,在风中绵延不断地飞翔着,向大地投下梦一般的淡褐色的影子。梦里,该有多少飞花呀。静寂里,偶尔,会有几只野雀飞过,剩下的——只有缓缓的风,与大把大把的阳光。沐浴在风与日光里,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过客。
  割着割着,往往会邂逅一窝鸟蛋,“众鸟高飞尽”,苇莺们去了南飞,留下一枚枚鸟蛋静静泊在时空。偶尔,我还会遇到几条风干的鱼,退潮时,它们或许忘了回到湖里,或许被密密的芦苇截留了。另外,我还发现了一只红色高跟鞋,虽然已褪色,但很漂亮,像是一个谜。
  被割下的芦苇,运回了村庄,堆成垛。除了用作燃料,还用来编芦席、打苇箔、做帘子、扎扫帚、围篱笆、做毛窝……冬闲时节,晒着太阳,大人们忙着编织,小孩子在芦花飞舞里,玩起了捉迷藏,热闹的氛围,给古老的村庄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清欢。
  一年一年,割去了芦苇,留下了芦根,待到明年开春,又是一滩苍茫的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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