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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茵陈
□舒添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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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茵陈的印象,是在童年时候。小时候家里一穷二白,没有任何挣钱的门路,听说中药铺子收购茵陈做药用,心里顿时闪出一道光亮,于是跟着邻家小伙伴来到河滩寻觅。采摘茵陈是有时间限制的,有道是“二月茵陈三月蒿,四月五月当柴烧”。二月茵陈处在青春期,活力四射,最值钱。
  早春二月,茵陈长至五六厘米长,正是采摘的黄金时候。太长了显老药性过劲了,卖价就低得可怜。记得有一年春天雨水足,茵陈长势格外好。我约上几个要好的伙伴,飞跑到以往采茵陈的老地方,只见嫩生生的茵陈,一丛丛一簇簇,带着春天的光影和鲜活,实在诱人。于是,不顾一切,左右开弓,比手脚慢的伙伴采集得多出很多,换回的角票自然多了几张,惹得他们艳羡不已。而我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甲缝被茵陈汁液染得绿汪汪,钻心地疼,吃饭抓筷子都费劲,手上被刺划出了密密麻麻的血道,洗手的时候也是火辣辣的疼。虽说付出了代价,但我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小人书,还买了一本旧的新华字典。单调的童年有了茵陈的陪伴生出了些许色彩,生活的痛和精神的快乐交织相融,到如今仍值得回味。
  后来茵陈没人收购了,我对它也就没了兴趣,倒是大人们对它产生了兴趣。生活好了,负担过重的肠胃对清淡食物有了特别的需求,尤其是城里人,趁着节假日到乡野郊区亲自动手,寻找鲜嫩茵陈,采摘下来。爱好茵陈如我,一到春天,提着小篮子,去野外找茵陈。回来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吃出不同的味道。老家人习惯把茵陈煮成玉米糊糊,或者拌麦面蒸着吃。一个春天,吃上几顿茵陈玉米糊糊,连我几十年的老胃病也大为缓解。还有人洗净焯水去掉土腥味,控干水分,做茵陈猪肉馅包子和饺子,或者包茵陈鸡蛋馅素饺,都是难以抵抗的春天美味。
  茵陈算是野菜,野菜最大的特点在于一个野字,生性自由,特立独行。不像园子里的蔬菜,长得规规矩矩。人是社会动物,受各种条条框框约束着,终究野不起来,吃点野菜,权当让自己野上一回。
  茵陈为多年生草本,年年采摘年年生长,始终保持一种平衡的生态特点。它的繁殖力特别强,不惧贫瘠,耐干旱,生命顽强。有时候,我突发奇想,这些普通不过的草本,似乎就是我亲爱的乡亲,在这片土地上生老病死,爱着,恨着,欢喜着,忧伤着,无怨无悔。到头来,谁需要了,他们都能敞开胸怀来满足。茵陈,新枝发芽不忘老本,就凭这一点,喜欢茵陈绝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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