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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名著,学语言描写
□康玉琨
文章字数:
  《中学语文教师手册》(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对语言描写的定义是,“对人物对话和独白的描写”。人物语言是文学作品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一个重要手段,它包括对话和独白两种形式。古人说:“言为心声。”今人说:“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可见,语言是表达人物思想感情的工具,是展示人物性格特征的镜子,是袒露人物内心世界的窗户。在名著名篇里,作者所塑造的形形色色的典型人物,其语言描写总是相当成功且传神的。
  本文以典型的例子,侧重对语言描写的作用及方法作简要的分析。
   语言描写的作用
  刻划人物性格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写道: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王熙凤的一番话,明褒黛玉,暗捧贾母,佯哭假笑,八面玲珑,确是善于机变、巧于逢迎的角色。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莫不使人感叹:难怪在贾府中,王熙凤能成为深得贾母宠爱的特殊人物。
   透露人物心理
  在《巴黎圣母院》中,雨果写道:“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看到自己的丑陋。当我把自己和你比较,我就非常怜悯我自己,我是多么可怜的怪物!我在你看来一定像只野兽,说真的。——你,你是一道阳光,一颗露珠,一只鸟儿的歌声!——我,我是可怕的东西,不像人,不像兽,不知是一种什么比岩石还坚硬、皱缩,和难看的东西!”
  加西莫多在爱斯梅拉达面前自惭形秽,透露出他对这个吉普赛女郎的崇敬和爱慕的心理。这种勇于自我解剖的表白,显示了加西莫多的正直、善良的美好心灵。
   揭示人物身份和社会关系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写道:雨村一面打恭,谢不释口,一面又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只怕晚生草率,不敢骤然入都干渎。”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之职,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贾雨村与林如海的这段对话,不但让我们了解了林家和贾家的关系,而且了解了贾政、贾赦的身份、地位、品性,更是了解了贾政是一个具有正统思想的封建阶级的代表人物。
   反映作品主题和时代特点
  在《子夜》中,茅盾写道:佩珊看着博文低声说:“难道老太爷已经去世了吗?”
  “我是一点也 不以为奇。老太爷在乡下已经是‘古老的僵尸’,但乡下实际就等于幽暗的‘坟墓’,僵尸在坟墓里是不会‘风化’的。现在既到了大都市的上海,自然立刻就要‘风化’。去罢!你这古老社会的僵尸!去罢!我已经看见五千年老僵尸的旧中国也已经在新时代的暴风雨中间很快地在那里风化了!”
  这段话出自具有进步思想的青年诗人范博文之口,他用形象化的比喻,诗一样的语言,激情控诉黑暗的旧社会,呼唤新时代暴风雨的到来。这里作者通过人物的话语,概括地点出了作品的主题和当时的时代特点。
  预示并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在《包法利夫人》中,福楼拜写道:他问道:“你好啊?”爱玛回答道:“不好;我难受。”教士接下去道:“可不!我也是。……倒是包法利先生,他是什么看法。”她做了一个轻蔑的手势,说:“他呀!”老好人大吃一惊,连忙说:“什么!他不给你开方子,配一点药吃?”爱玛道:“啊!我要的不是人世的药。”
  爱玛是个爱虚荣、图奢华的人,她嫁给庸医包法利后,生活过得平淡无奇。“我要的不是人世的药”,这句意在言外的话,反映了她内心的空虚和企图寻求新的精神寄托的心理,同时暗示出在她的生活道路上将有新的变化。
   语言描写的方法
   白描手法简笔勾勒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写道:凤姐听了,又自笑起来,道:“不是我着急,你说的话,戳人的心。我因为想着后日是二姐的周年,我们好了一场,虽不能别的,到底给他上个坟,烧张纸,也是姊妹一场。他虽没个儿女留下,也别‘前人洒土,迷了后人的眼睛’才是。”贾琏半晌方道:“难为你想的周全。”
  王熙凤害死了尤二姐,却猫哭耗子假慈悲,厚着脸皮说谎话。这段话用白描手法,写得简明素淡,但却把凤姐做作又长于伪装的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
  对比手法相得益彰
  对比是语言描写中常用的一种手法,既可以横比,也可以纵比。
  横比。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写道:三人来到庄前叩门,童子开门出问。玄德曰:“有劳仙童转报:刘备专来拜见先生。”童子曰:“今日先生虽在家,但今在草堂上昼寝未醒。”玄德曰:“既如此,且休通报。”吩咐关、张二人,只在门首等着。玄德徐步而入,见先生仰卧于草堂几席之上。玄德拱立阶下。半晌,先生未醒。关、张在外立久,不见动静,入见玄德犹然侍立。张飞大怒,谓云长曰:“这先生如何傲慢!见我哥哥侍立阶下,他竟高卧,推睡不起!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云长再三劝住。玄德仍命二人出门外等候。望堂上时,见先生翻身将起,——忽又朝里壁睡着。童子欲报。玄德曰:“且勿惊动。”又立了一个时辰,孔明才醒……
  孔明吟罢,翻身问童子曰:“有俗客来否?”童子曰:“刘皇叔在此,立候多时。”孔明乃起身曰:“何不早报!尚容更衣。”遂转入后堂。
  以上对话从横向比较的角度,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刘备、张飞、孔明三人各异的性格特征:刘备的求贤若渴,张飞的鲁莽急躁,诸葛亮的故作傲慢。三个人物集中在一起表现,互相对比、映衬,使各自的性格特点更加分明。
  纵比。在《故乡》中,鲁迅写道:闰土又对我说:“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拾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
  我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定规……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这是闰土在不同时期说的话。少年时代的闰土语言天真、单纯,充满生活的欢乐,三十年后的闰土,由于生活的折磨,他的语言也变了样,在时断时续、不断叹气的话语中,充满了忧患,有说不尽的痛苦和辛酸。从同一人物语言纵向比较的角度,反映了人物性格的变化,给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转述方式间接描写
  在《祝福》中,鲁迅写道: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这里,并没有直接描写“我”与鲁四老爷见面时的谈话,只是通过“我”的简洁转述,把鲁四老爷见面寒暄、大骂新党的情态活画出来,以此表现其作为封建地主绅士的顽固派的形象。这种间接描写人物语言的方法,既节约了文字,又使对话形式富于变化。
   多种方法综合运用
  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写道:云纵马过桥,行二十余里,见玄德与众人憩于树下。云下马伏地而泣。玄德亦泣。云喘息而言曰:“赵云之罪,万死犹轻!糜夫人身带重伤,不肯上马,投井而死,云只得推土墙掩之。怀抱公子,身突重围;赖主公洪福,幸而得脱。适来公子尚在怀中啼哭,此一会不见动静,多是不能保也。”遂解视之,原来阿斗正睡着未醒。云喜曰:“幸得公子无恙!”双手递与玄德。玄德接过,掷之于地曰:“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赵云忙向地下抱起阿斗,泣拜曰:“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赵云出生入死,终于把阿斗送到刘备跟前。刘备接到阿斗不是立刻抱入怀中,而是掷之于地,并怒骂:“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对话和动作描写结合起来,恰切地表达了刘备当时的态度。可见综合运用多种描写方法会使细节的特殊意义深入人心,广为流传。
  总之,要写好人物的语言,作者必须熟悉人物,深刻地了解和准确地把握人物的性格特征。只有这样,才能进入角色,设身处地地从性格出发来寻找人物要说的话,写出个性化的语言来。就像鲁迅先生在《花边文学·看书琐记》中所说的那样:“作者用对话表现人物的时候,恐怕是在他自己的心中,是存在着这人物的模样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人到脑海,话到笔下”。这些经验之谈大概就是语言描写成功的“秘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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