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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刚刚萌芽的庄稼 (组章)
□文/王爱民
文章字数:
  夏天夜晚,星星敲黑板
  “捉萤火虫了!”“蹬滑板了。”夏天的夜晚,星星不停地敲着天空的大黑板,河水写着闪亮的词语,哗哗流过身边。
  放暑假了,新时代小人儿都不愿早睡,一个比一个早熟,一个比一个顽皮,也像一群萤火虫乱飞。
  院子里卷心菜则不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它要早早收心,早早复习功课,练习隐身术。
  孩子们,如果我们把夏天的夜晚再写一遍,草木又会深绿一遍。花朵会开出鲜红的伤口,有淡淡的苦味儿,有痛苦磨砺后的甘甜。
  我文字里的蛐蛐鸣,都怀有深深的共鸣和爱意,像苔藓在石头上定居。
  一不小心,一只月亮掉进水里,碰响河岸上呼喊的石头。
  一枚返青的树叶,像一枚书签,从书页里重返人间。
  我们都是刚刚萌芽的庄稼
  一只小小蚂蚁,扛起的影子比自己大。一只顽皮的七星瓢虫,爱上了粮食和蔬菜的味道。
  心天天都跳得欢快,像一粒小小的种子,一拱出地面,就龙抬头。
  水找到源,牛羊找到甘泉,光找到灯盏,手心找到温暖。
  泥土铺开大地的纸张,分开五谷和鸟鸣,荷锄归来的肩膀开出桃花,都是刚刚萌芽的庄稼。
  空气甜甜地把鼻孔打开,泉水甜甜地把胃打开,花朵甜甜地把衣衫上的图案打开。
  耕读传家,黄瓜小葱萝卜白菜们,越过田垅就上炕,在饭桌上与我撞个满怀。
  一粒粒饱满的谷子,沉过秕子的秋天。一颗南瓜躲在秋天的怀里睡得像磨盘,敲一敲,传出童年的脆响。
   蝌蚪用尾巴换回了妈妈
  蝌蚪在春天的水里游啊游啊,到处找妈妈,多么像一个个小逗号,在字里行间游走。
  身体扭向一边,保持着倾听。大尾巴,搅动一个个漩涡,也像翘起的大拇指,卷向春天的深处。
  听鲤鱼的话,口里吐出浪花。学习乌龟,四只脚走路。揽水自照,做一只好青蛙。
  荷叶上坐着,身体慢慢转绿,两只大眼睛突起,明亮好比纯净的溪水。回到池塘,让蝌蚪告诉我们成长的秘密。
  找妈妈的蝌蚪,不断走在每个日子里,最终走成了帅气的青蛙公主和王子。
  一只青蛙跳起,一个尾巴落地,春天就来到人间!
   冰窗花
  在一次绵绵大雪后,我们深入山野,踩着梅花鹿的蹄印,顺着梅花篆字的笔画,去看傻傻的狍子和五彩山鸡。
  在冰霜的世界里,鸡鸭鹅狗放开嗓子叫唤,大地升起袅袅炊烟。我们背上书包唱着歌去上学,用外八字的脚印,细细踩出拖拉机般一道道辙印。父亲扛着锄头走出院门,一截树枝,拽住他的衣角。
  可是,就怕太阳出来啊,那一米阳光一出来,世界就会慢慢消失不见,好像半辈子一下子就过完,欢乐无邪的童年也成了一阵风。
  我们只能对着一块玻璃,不断地哈气,就像大人发出的一声声叹息。
   雪继续下
  漫天飞舞,一场雪落在纸上,总是大于我的想象,纸更白了,满地落叶自动分行。罐里的盐,撒到地上,鸟鸣震落一树雪花,大地轻轻摇晃。
  一口井空着,是被雪烫出的一个洞。
  我们常年住在一粒米里,磨米机磨出一场场飘飘洒洒的雪花。树上的果子,冻得通红。
  我有十万雪花银。
  走在雪上,我更像一个雪人,手抱扫帚,踏着薄冰,顺一行脚印出门,被老北风一路爱到骨头,越爱越老,白发白眉毛,白胡子飘飘。
  晨起,天光大亮,天地一片通明。好家伙,原来昨晚雪执白子,与黑夜下了一盘好棋。
  走在雪上,大地变轻。
  我踏雪一冬,雪染我一生。
  元日永不褪色
  当我们从爆竹的余香里,找到回声的时候,元日还在身体的某处关节回响。
  当我们从春联的缤纷中,找到阳光的时候就是元日了。
  元日永不褪色。
  元日是一封正在开启的信,里面装着一抹远山,几处白雪。
  谁家的灯笼挂得最高,谁家的歌唱得最远,一碗米酒,醉得最深……
  儿女们在远方,母亲啊,我们要顺着你手中的线,回到细细的针眼,不停地望,针脚的方向,就是故乡的方向。
  元日是一枚红皮鸡蛋,一早一晚,在火里煨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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