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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瓮
□刘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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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2020年春节临近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人猝不及防。为了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工厂停工,学校停课,足不出户,居家办公。
  在居家期间,一家人无所事事。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玩手机。百无聊赖之际,我在院子里转悠,发现大门口的铁艺门生锈了。突发奇想,在贮藏室找来一桶油漆,与女儿一起,把铁艺门重新粉刷了一遍。
  看着没用完的油漆,扔掉吧,觉着有点可惜,存放起来吧,又没剩下多少。正在犹豫不决时,院子花坛里的两个瓦瓮映入眼帘。
  “我有个想法!”我灵机一动,看了女儿一眼,脱口而出,说道。
  “什么想法?”女儿满腹狐疑地望着我,反问。
  “可以用这些剩余的油漆,把那两个瓦瓮粉刷一下呀!”
  “刷它干吗呀?”女儿瞟了一眼浑身脏兮兮的瓦瓮,不解地问。
  “刷一刷,再画上图案,不就是一个漂亮的花瓮吗?”
  女儿听到我的建议,欢呼雀跃着,“好!好主意!”
  我和女儿分工协作,说干就干。我负责清洗、刷漆,女儿负责画画。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个金色瓮沿,黑色瓮身,画着金色荷花的花瓮,呈现眼前。女儿迫不及待地拿起锄头,在花坛里刨了一株板兰花,栽到瓦瓮里。
  我洗罢手,泡了一杯茶,端坐在花坛边上,一边喝茶,一边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瓦瓮,不觉陷入了沉思。悠悠的思绪,飘向记忆的远处。
  小时候,在老家厨房墙角处,有一个土台,这两个瓦瓮曾经相依相偎在土台上,如同一对患难与共的兄弟,朝夕相处,携手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那些年,这两个瓦瓮是用来存放面粉的,是我们全家的粮仓。它们要是吃饱了,我们才不会饿肚子。它们要是饥一顿饱一顿,我们也会跟着受牵连。它们分工明确,各负其责。一个存放麦面,一个存放苞谷面。母亲给它们分别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一个叫麦面瓮,一个叫苞谷面瓮。
  那时候,肥料稀缺,土地得不到充足的养料,大都很贫瘠。庄稼产量很低,除去上交公粮,预留种子和饲料,分到各家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为了省下粮食,一天三顿饭,时常以红薯、苞谷粥、苞谷面粑粑、苞谷面搅团为主。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来了客人,或者走亲戚,才能吃上麦面馒头和面条。
  随着土地承包制的推广,生产队解散了,分田到户似乎激发了人们精耕细作的激情。等到收获的时候,每亩近乎千斤的产量,令人目瞪口呆,惊喜万分。
  原先时常空着的两个瓦瓮,从此都装得满满当当,全家人再也不会因缺粮而发愁。麦面成为日常生活的主食,只有偶尔想吃搅团,苞谷面才会派上用场。麦面瓮成为母亲经常“造访”的对象,而苞谷面瓮反被冷落了。
  时隔多年,我家拆掉了土木结构的老房,盖起了砖混结构的楼房。面对粉刷一新的厨房,浑身黝黑的瓦瓮与雪白的墙壁形成了巨大反差,显得格格不入。
  舍弃两个瓦瓮,成为家人的共识。自此,兄弟俩被安置在后院,相依为命。风吹雨淋日晒,本就黝黑的脸庞,更加沧桑。久而久之,没人在意它们的存在了。
  后来给楼房外立面贴瓷砖,瓷砖需要泡水滋润,我突然想起放在后院的瓦瓮,可以派上用场,这才用架子车拉到施工现场。完工后,没舍得扔,就放在花坛里,又闲置了起来。
  直到后来,要不是居家无聊,也许还想不起这两个可怜的兄弟。望着面貌焕然一新的瓦瓮,我心中不觉泛起一股淡淡的愧意。
  “爸!吃饭啦!”女儿拍着我的肩膀,“想啥呢?”
  女儿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直起腰,讪笑着,“没想啥!没想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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