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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在爷爷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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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好似调皮的小孩,乘着时光机穿梭于人海。在流水般的日子里,我想用笔墨记载乡间的温柔与情缘,伴我一世,闪耀着永恒的光。
  记忆里常常有这样的图景:落日熔金,蝉鸣声开始躁动起来,在农家小院中的我抬起头张望,发现阳光依然刺眼。夜幕四合之际,一个壮硕的人影出现在屋内,我快速接过草帽、茶杯和锄头,递给他一杯水,那人是我的爷爷。
  爷爷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那时,在边陲乡村里,大多数人的生活较为贫苦。我的太奶奶一辈子生养三个子女,其中一对龙凤胎在襁褓时就因为连续高烧相继夭折了。爷爷的出生,给这个灰暗的家庭带来了些许色彩与欢欣。太奶奶为爷爷取名为“贵”。幼时的我不太懂得个中含义,以为这是对爷爷日后能够大富大贵的期盼,如今看来,这个“贵”应是宝贵的意思,好似上天的恩赐。
  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太奶奶节衣缩食,供爷爷去读书。出生于殷实家庭的太奶奶常常说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那个艰难的年月,读书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村里没有学校,爷爷必须翻山越岭,到50公里外的镇上求学。听爷爷说,从家里到学校往返一次,他要走上一天一夜。这是如今的孩子想象不到的艰难。寒来暑往,年复一年。爷爷初中毕业后,选择留在村里的小学教书,在三尺讲台上一站就是20年。多年之后,爷爷的学生执教鞭的也不在少数。
  到了不惑之年,爷爷面临着人生的又一抉择。他得到了一个可以继续读书的机会,可他犹豫了。家中老母的孱弱,三个尚且年幼的孩子,面对种种现实困境,爷爷决意留在家中。思虑良久后,奶奶终于作出决定——让自己的丈夫安心进修,她会尽力撑起这个家。
  太奶奶从床榻的稻草垫下拿出了一摞钱,然后当掉了自己的银镯子——那是她年轻时的陪嫁。爷爷告别家人,踏上了人生中又一次的漫漫求学路。山一程,水一程,这次从家到学校的往返距离是400多公里。在学校里,爷爷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有时也用奶奶给他腌的一小罐黄豆来给生活调调味儿。独上高楼时,他时常望着家乡的方向,乡愁弥漫成浓稠的暗黑,但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光,他似乎得到某种精神上的指引,从而扬起理想的风帆,立志要混出个人样儿。
  学业完成后,爷爷返乡,且很快被提拔为校长,然后去了镇上的教育站就职。他用自行车载着我的父亲和两个姑姑去镇上读书,一个自行车只有一个后座,三个孩子轮流坐,剩下两个在后面追赶。骑出一段距离,爷爷就会停下来点上一支烟,等候落在后面的两个孩子。那段返家路上,天边的云霞流光溢彩,执着坚定的爷爷,还有跌跌撞撞的孩子,以及耳畔传来的鼓励之语,凝成了记忆中永生难忘的图景。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爷爷时常用背篓背着我,沿着纵横的山路,一路走到新农村的希望小学。清晨的风拂过脸庞,我在背篓里看着朝阳从山的另一侧喷薄而出。我和爷爷的影子叠在一起,被阳光拉得细长。我曾以为,爷爷终身是一位质朴的农民。他有着黝黑的皮肤,黄褐色的老茧布满他的双手。岁月的风沙侵蚀后,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朗而坚定。而他用奋斗写就的个人史记,已转化为村人口中耳熟能详的故事。
  不久前,我在老屋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积着灰尘的小箱子。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怀揣着一颗好奇心,我打开了它,发现里面有爷爷的聘书,父亲和姑姑的荣誉证书,还有一张我小学时获得的“三好学生”奖状。纸张受潮后已然有些泛黄,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们,身体里隐伏的许多记忆随之被悄悄唤醒。
  不知何时起,爷爷的脊背不再挺拔如山,连影子也变得佝偻,手指僵硬地蜷曲起来。岁月悄然爬上他的眉梢眼角,染白了鬓角。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提笔写我的爷爷。沧桑一世,他凭着自己的努力给家族带来无数荣光。他,就是我可爱、可敬的爷爷。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大一 曹谦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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