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 勤
　　对于许多游客来说，登上珠穆朗玛峰，象征着自己突破了极限，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对于夏尔巴人来说，他们无数次完成登山，却不会以此为骄傲。在夏尔巴人心中，人征服不了山，人能做的只是攀爬上山，就像孩子攀爬上母亲的膝头。那么，是否所有的夏尔巴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登上珠峰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康凯在中尼交界的陈塘镇藏嘎村，住在一户夏尔巴人家里。当他问男主人“能上珠峰吗？”，对方回答道：“我去珠峰干什么？我上不去！”
　　可见，对于夏尔巴人的认识，我们也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不过，对于夏尔巴人的生活环境，康凯还是非常欣赏的，他在《初识夏尔巴人》中谈道，“我在鸡鸣、鸟叫和河流声中醒来，村庄依然在沉睡中。清晨的天气凉爽，我深深地吸入这湿润的、夹杂着草木清香、裹挟着冰雪味道的空气。”此情此景，让康凯心生艳羡，希望自己也能像夏尔巴人一样，在这里“盖一处房，种一块地，养一群鸡，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当然，前提是你得放弃许多尘世的喧嚣，还得忍受异常艰辛的生存环境。毕竟夏尔巴人可是有“珠穆朗玛挑夫”的美誉。
　　康凯早期以拍摄风景为主，随着对藏族历史文化的了解及喜爱，逐渐转向贴近生活的人文摄影。近年来，康凯一直在雪域高原行走，在旅途中，他以一个外来者的视角微观这个古老高原上的万物众生，从风物到人文，以自己直观的、一手的、真实的经验，书写高原生活和藏族文化。康凯最新出版的《远方的诗和烟火》是一部青藏高原旅行故事集，以旅行者的视角书写古老高原的风土人情，讲述高原上人们的快乐与忧愁。本书包括“到离天近的地方去”和“与神的孩子相遇”两辑，收录了《杂货铺里的乡愁》《阿桑姑娘》等十八篇散文。这是一本私人旅行笔记，但意义超出了“旅行”本身。
　　跟随康凯的脚步，目光所至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用画笔看护留守儿童的唐卡画师；用电影和世界对话的藏族青年导演；从草原牧场走上戛纳电影节红毯的牧民姑娘……他们往返于传统与现代、宗教与世俗、梦想与现实，他们的生活史勾勒出古老的高原从过去向未来延伸的轨迹。譬如在《我愿意，为你去放牛》中，康凯讲述了藏族姑娘桑珠的故事。桑珠从家走到寺院要两三个小时，她和妈妈隔三岔五会来寺院转寺、磕头，给酥油灯添油。在转寺期间，桑珠身着鲜红的羽绒马甲，腰系粉色的大腰带，戴着灰色毛绒围巾，“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神情虔诚而凝重，安静的外表下渗透着一股只有在心如止水的状态下才不经意间外露出的坚毅。”通过与桑珠的交流，康凯认为藏族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直接、坦荡、大胆又丝毫不加掩饰的。
　　这些生动的故事，奇妙的经历，呈现出一个奇特的“远方”——这迥异于都市的人文图景，不仅承载着现代人浪漫的“世外”想象，也同样经受着各种世俗命题的淬炼。无数人的诗和远方，原是另一群人的人间烟火！